其实这也就是当局者迷而已,尤其是程煜这个捕头跟现在程煜的思辨能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程煜是什么人,那可是纯理工科的思维,而且是宏观经济的高材生,主打的就是一个纵观全局。
是以从曹正所说的只言片语,加上包知县和庞县丞那欲语还休的蛛丝马迹,程煜几乎已经命中了事实的真相。
于是乎,程煜拍了拍曹正的肩膀,满不在乎的说:“行了,我们进去吧。”
看到程煜丝毫没把这当回事,曹正还有些着急,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程煜早已迈开大步,径直朝前走去,曹正总不能在他身后大喊大叫吧,无奈只得小跑跟上。
拉扯着程煜的衣袖,曹正只想多叮嘱几句,可程煜却丝毫不搭理他,只是向前。
曹正叹了口气,心道没办法,这家伙还真是啥也不懂,算了,进去再说吧,回头我跟总旗好好的求求情,不管怎样,我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这点儿里子总要给我吧。
叩响了房门,曹正高声禀告,里边传来费林的声音。
“进来吧。”
程煜闻声,推开门就走了进去,费林此刻还低着头,但即便程煜看到的只是他的头顶,并且还戴着官帽,可程煜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个人是谁了。脑中关于此人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只是,程煜知道这会儿,才知道这个人竟然就是塔城锦衣卫的最高指挥官——费林费总旗。
曹正见程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他赶忙跨过门槛,可耳中却听到费林的声音:“曹正,你先出去。”
啊?
出去?
那可不行啊。我要是走了,程煜之可就要吃苦头了。虽然这小子有点儿二胡,但我不能这么不仗义。
“总旗,我……”
费林显然完全不想给曹正说话的机会,哼了一声打断他刚开的口,沉声道:“叫你滚出去,听不见啊!”
曹正心里一哆嗦,无奈,只得望向程煜,眼神里在说,兄弟,不是我不帮你,我跟你讲过了总旗脾气不好,现在只能是你自求多福了,我是真的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了。
而程煜,看到曹正那担忧的眼神,却是老神在在,丝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还冲他微微一笑。
曹正心里真是一万多句滚你妈翻涌而过,你特么还笑的出来,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还是的啊?
出去之前,曹正还是想要帮程煜求个情,一边往后退,一边不管不顾的说:“总旗,程头儿人不错,跟属下我也是颇有些来往,之前我跟他对接的时候,合作相当的不错。”
“滚!”费林显然不耐烦了,手里那份公文直接朝着曹正的方向扔了过去,而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是头也没抬。
曹正要是稍稍冷静一点儿,恐怕也醒过味了,费林再如何小心眼,总也不至于要把程煜一个人留在这儿暴揍一顿吧,消遣一个快手,哪怕是快班的班头,手底下随便喊两个校尉就能干,真没必要自行出手。
更何况,哪有都怒成这样了,依旧还低着头的?
此刻,曹正心乱如麻,却只能退了出去,临关门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程煜,心里想,程头儿,对不住了,我实在是帮不上忙了,但不管如何,总旗听到我讲的跟你关系不错,应该不至于下死手。
听到身后门关上了,再看前边坐在书案后边的费林,依旧是低着头的姿势,程煜不由得暗暗好笑。
再听到曹正的脚步声稍微远了些,程煜哈哈一笑,说:“穆二哥,几日未见,怎么您这都不敢抬头看我了啊?”
费林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是抬起了头,满脸无奈的看着程煜。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言辞之间,满是无奈。
程煜依旧哈哈一笑,也不顾对面是个十足十的七品官,径直在一旁的客椅上坐下,毕竟两人也不知道一起喝过多少回花酒,聊过哪家的姑娘比较有风韵,哪家的姑娘手感如何如何,这会儿还真就不用太讲究礼节了。
“我要说我是刚知道的,你还信啊?”
听到程煜这慢悠悠的一句话,费林一愣,随即满腹狐疑的上下打量程煜,说:“你看看,我毕竟大小是个总旗,我总不能在乐坊跟你讲,我是锦衣卫总旗,阿是啊?你到底什么时候看出我的身份的?”
“我说过了,我刚知道。”
程煜含笑,给费林解释着。
“早晨不是发现两具尸体嘛,曹头儿过去查验了一番,说是锦衣卫是否接手要我们等消息。我跟着县尊和县丞二位老爷回到衙门,聊到这件事,他们都说,这件事要落在我身上,哪个叫我跟锦衣卫的总旗您老人家私交甚笃呢?我当时是一头雾水,心说我自己认不认识锦衣卫总旗我会不知道啊?我什么时候也没见过你诶。但县尊的话我又不能不听,想到跟曹头儿还算有点儿交情,就想着让他帮我求见一下总旗你。本来我是没抱什么希望的,但没想到,你还真的答应见我了。曹头儿担心我进来吃苦,担心你惩戒我,就千叮咛万嘱咐的,我就问他,你跟他是怎么讲的。曹头儿告诉我,你一开始直接叫他滚蛋,然后得知我是快班的班头,就问了一声我姓什么,得知我姓程之后,突然就改了主意。联想起我们县尊说我跟你一起逛春露院,时间是上旬,我就在想,我之前跟哪个一起去过春露院,这不就想到了你嘛?两厢一联系,我心里头大概是有数了,但还是不能肯定,但我觉得,你毕竟是个总旗,总不至于跟我一个小小的快手置气,进来应该也不至于打我几板子。进来之后,我就彻底肯定了,毕竟我们俩也吃过不少回酒了,你横到竖到甚至歪到躺到的样子,我都见过,哪怕你穿着飞鱼服戴着圆帽,我还是一眼就把你认了出来。我当然理解你作为一名总旗,去青楼乐坊那些地方不方便大摇大摆的大肆招摇,用个假名倒也好理解。不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您这位穆二哥,却不是穆桂英的穆,而是木头的木啊。木二为林,费总旗也算是有心思了。”
费林一脸的尴尬,干脆摘下了脑袋上的大圆帽,隔着头巾挠了挠头,讪笑着说:“程老弟你这分析能力不错啊,当个快手还真是屈才了,我看你这个样子,到我旗所来当个小旗怕是都绰绰有余。”
程煜没搭理他,费林一皱眉,又道:“不过你也是胆子真大,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就敢求见总旗。你还知道,你要是碰上个脾气不好的,真有可能找两个校尉待你打一顿直接摔出去你还信啊?”
程煜这才笑了笑,说:“那怎么办呢,信归信,但那边是县尊,这边是总旗,我一个小小的快手能怎么办?不管如何,县尊既然说我跟费总旗一起去过春露院,想来总是不错,那就只能是我认识春露院,认识木二哥,但不认识你费总旗咯!”
费林虽然有些尴尬,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不免又有些惆怅。
“等于说,我以为自己悄悄摸摸的去的春露院,但其实,来往的人里头根本不乏认出我的人。现在想起来,尼玛春露院那些老鸨子对老子比对你客气多了,你在这塔城好歹是一等一的富户,又是个捕头,无论如何那些老鸨子都该对你更客气点儿。所以,他们其实都早就把我认出来了?”
程煜一愣,这倒是他没想过的,但费林现在这么一说,程煜也觉得显然是这么回事。
“所以,天底下就你跟我两个二胡卵子不知道你总旗的身份,其他人都看在眼里但是不说?”
费林越发尴尬,但很快他就找到了槽点。
一拍桌子,费林佯怒道:“你也是真的疯的了,你说我是什么?我是二胡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