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1428章 奇怪的老孟头(2 / 2)

不过,诚如程煜所言,当下当务之急是破了案子,包知县和庞县丞饶是爱才心切,却也不得不回到正题之上。

“你找那费林之时,还需多多用心,否则,真要是锦衣卫那边把案子全盘接手,也多有不美。”包知县想的还是自己快退休了倒是无所谓,但如果庞县丞去邻县上任之前,名下多了这个告破的命案,也终究是履历上一笔极为光彩的书记。

对此,庞县丞倒是并不太过于在意,他也是年届四十之人,能出任一任父母官,已经是冷锅冒热气了,若是朝中那位礼部尚书记得他这些年吃过的苦,过个三年五载运作一番,让他入京任个郎中,又或者在地方上升任个知州知府,他也算是很满足了。

“真要是锦衣卫愿意全盘接手这烫手的山芋,我倒是不介意的,说实话,这没头没脑的公案,我还真是头疼的很。这回衙的路上,我一路冥思苦想,实在理不出个头绪来。关键是这些年咱们这里真的是太过于太平了,以至于我们对此实在是半点经验都没有,没有过往可以循例行之,搞得我连下一步该做些什么都十分苦恼。总之是在塔城发生的命案,我只希望能有个圆满的结局,至于是谁负责,谁来侦破,倒在其次了。”

程煜见状,赶忙拱手道:“二位放心,我会跟费林小心陈述,让他尽可能多的负起责任,却又不至于抢了咱们应有的功劳。毕竟,锦衣卫在破案这方面,肯定是比咱们强太多的。哪怕费林带着曹正那两个小旗常年驻扎塔城,但其他三县的治安,可不像咱们塔城这么好,费林还是经常会出公差的。而且,为了破案,他必然会从其他三县调集人手,那三县的小旗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自然会效犬马之劳。此案咱们看,是毫无头绪,但对费林来说,却未必是什么难事。”

庞县丞缓缓点头,包知县干脆是打了个哈欠。

“不过,那个老孟头是怎么一回事?孟初八今日进退有据,仵作各项之职他是安排的井井有条,得出的结论跟曹正也是基本相若。但老孟头又是为何一直不肯让孟初八接班?那老东西不是两年前就想跟我告假回家养老的么?”

似乎是困乏之间,突然想起了老孟头,包知县将心中疑窦尽皆说出。

庞县丞看了程煜一眼,道:“煜之,你去把典史喊来,我倒是要问问他,这老孟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程煜笑了笑,说:“早知二位最终还是会有此疑问,我刚才就已经让小乙去叫老孟头了。这事儿也怪不得典史,老孟头是唯一正职仵作,他要告老,包叔好心让他用衙门的银钱养了个螟蛉义子,谁知道这老小子却竟然包藏私心,典史又如何得知?这件事,还只能问老孟头本人。”

包知县闭目思索片刻,点点头道:“也是有理,孟初八究竟有没有学到本事,这又不是能从面相上看出来的,终究是要有案子发生用得到仵作的手段才能体现出来。可咱们塔城真的是太过于太平了,两年来,半件能用得上仵作的案子都没有,唯一跟仵作沾点边的还是乡间宰牛之类的事情。直接问老孟头吧,他也是在衙门干了一辈子的老人儿,或许有什么苦衷?”

此时,门外有人叩响了门上的铜环,而后在门外站班的衙役道:“禀县尊,苗小乙携老孟头求见。”

程煜闻声站了起来,走向门口,双手拉开大门。

“进来吧。”程煜冲着苗小乙招了招手。

苗小乙一推身旁显得浑浑噩噩仿佛就还没醒的老孟头,老孟头被他推了个趔趄,昏昏沉沉的走了进来。

程煜关好二堂的门,苗小乙早已上前,躬身拱手弯腰道:“属下苗小乙拜见县尊、县丞二位老爷。”

包知县有些惫懒的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都在二堂了,就别搞那套虚头巴脑的东西了。小乙,你跟煜之一样,都坐下说话吧。”

苗小乙却并不敢像程煜那样直接落座,而是将眼神投向程煜,程煜笑了笑,一甩手,苗小乙才美不滋儿的坐了下来。

能在知县和县丞面前得到一个座位,对于苗小乙这种穷苦出身的快手而言,也是殊荣的很。

至于老孟头,包知县对他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脸色了。

“老孟头啊,你知道本县叫你来,是要问些什么么?”

老孟头听出包知县话音不悦,这大热的天,却打了个冷颤。

庞县丞见状,反倒是柔声道:“老孟头,你也不要怕,有什么话你就直讲。孟初八,就是你那个义子干儿,当初是你讲,那小子老实,也好学,关键是胆子大,看到死尸不害怕,你说你能教他当个仵作,承继你这份差事。我和县尊算是很对得住你了啵?从此你一个人拿双份饷,这二年你日子过的也算是不错。今天看初八的手段,还真是有点儿青出于蓝的意思。这也说明你这二年没少在他身上用心。可既然已经教出来了,你跟他也不存在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说法,毕竟他已经拜你当了干爹,那是必须要给你养老送终的。衙门口全都是你的熟人,他要是日后对你不好,你满可以回县衙来喊冤。可为什么你要隐瞒初八的手艺,不肯让他接班呢?你还是觉得一直这么吃县尊的双饷吃的过瘾啊?往小了讲,你这种行为是欺上瞒下。往大了讲,我治你一个领空饷的罪过,判你个充军发配都绰绰有余你还知道啊?”

这一番话,看似平心静气,但话里之重,却吓得老孟头噗通一声,双腿一软就跪倒在了二堂之上。

“县尊老爷啊,县丞二爷啊,你们就是给我老孟十八个胆子,我也不敢贪图那点子薪俸啊……”

接下来,老孟头只是声声喊着冤枉,甚至愿意拿出棺材本,把这二年替孟初八领取的薪俸都补上,却始终对于不让孟初八接任仵作一职只字不提。

看着这么个老态龙钟又是被酒掏空了身子的老吏几乎把头都磕出血来,包知县和庞县丞也是着实有些不忍心了。

看到老孟头这哭天喊地的模样,包知县微微叹了口气,心道罢了,自己也是要告老还乡之人,没必要把一个垂垂老矣在衙门里兢兢业业一辈子的老仵作逼成这副模样。

于是,包知县道:“也罢也罢,你或有你的道理,这事儿暂且搁在一旁。但是现在,老孟头啊,你也是年迈昏愦,今日见到那两具死尸,你比老爷我还不如,吐得我都嫌丢人。倒是初八,有条不紊。也罢也罢,你两年前便已跟我告老,今日我就准了。你收拾收拾,回去养老吧。这仵作之职,今后就交给初八。你养老的棺材本,我也不要你拿出来赔偿了,就当是老爷我给你的赏银。本县虽然也即将致仕,但我会叮嘱上下,如若今后那孟初八不给你老孟头养老送终,定然会有人管你。你下去吧……”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这也算是包知县给了老孟头最后的体面,可没想到,老孟头听到这番话,反应比刚才还要激烈。

连连在地上猛磕了几个头,若说刚才还有些装模作样哭天抢地的,现在这几个头,磕的那真是一个实在。不过三四下,老孟头的额头上便已经沁出了血花。

包知县见状大急,那昏睡的双眼简直都要瞪出眼眶了,程煜也是赶忙站起身来,两步跨过去,一把架住了还想继续磕头的老仵作。

“属下老则老矣,还未到昏聩啊,属下还能继续担任仵作一职,还请县尊收回成命……”

二堂之上,四人尽皆呆滞,不明白老孟头这是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