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二堂,程煜找苗小乙问了问情况,这一时半会儿,其他的捕快也并没有传回来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依旧还在挨家挨户的摸排当中。
“头儿,那个老孟头不正常啊。”
程煜看了一眼苗小乙,心道就连这小小的捕快都知道老孟头没说实话,也不知道包知县和庞县丞是真的信了他的鬼话,还是出于两位都即将离任的缘故,宁愿去相信他们愿意接受的理由。
“是真是假,这一刻儿也不急,老孟头这会儿总归是要带到孟初八去义庄继续验尸的,我先去跟锦衣卫那边打个招呼,等回头锦衣卫介入这个案子了,他们总归也要派人去义庄的。我就不信,那个老孟头瞒得了我们,还瞒得过锦衣卫。”
苗小乙点了点头,却又有些担忧的说:“但是头儿,这件事要是搞到锦衣卫那块去了,他们可不会讲什么情面,到时候老孟头不会出什么事啵?毕竟也是我们衙门头子里的老人了,他现在又是那个死样子……”
程煜微微一笑,摆摆手道:“你都讲这是我们衙门里头的事情,我只是让锦衣卫那边相熟的人帮到看看而已,他们才不会多管呢。老孟头总不至于作奸犯科,只不过他跟孟初八之间,肯定是有点儿我们都不清楚的勾当。”
苗小乙这才放下心来,两人出了衙门,直奔锦衣卫的卫所而去。
一进卫所,程煜就看到曹正,笑眯眯的跟曹正打了个招呼。
“你们还真是急,干么四啊?我们总旗可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接手这个案子呢,你跑来催不合适啵?”
曹正也是笑眯眯的,这话只是在跟程煜开玩笑而已。
程煜也便笑笑,道:“我正是找你们总旗,要跟他讲讲这件事。”
其实,程煜不止是想把刚才跟包知县以及庞县丞说的那些话跟费林再讲一遍,如果只是想让锦衣卫和县衙共同侦办此案的话,倒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的工夫,等锦衣卫那边派人告知衙门,不管他们是否接手,程煜再来陈明厉害也不迟。
更重要的,是程煜根据自己的记忆,他跟这个锦衣卫的总旗费林,并没有太深的关系,可为什么庞县丞乃至包知县,都觉得程煜跟这个费林很能说得上话呢?
跟曹正比较熟,程煜是清楚的,虽说小旗也算是从七品的品秩,比县丞还高上半级,但实际上,总旗也好,小旗也罢,他们干的活儿,也比捕快强不了多少。总旗和小旗,都是冲锋陷阵的棋子,在程度上,倒是跟程煜这个捕头基本相当。
尤其是小旗,拢共十名手下,就算是现在锦衣卫冗员比较多,他也不过带着二三十个人手。单单从下属数量上来说,他甚至还不如程煜。程煜手下,可是有着十一名正职的捕快,以及三十六名白役的。这还不算皂班和壮班的人,在面临这种命案的当下,程煜其实也可以调用的动。
都被称为头儿,平日里干的活儿也都差不多,程煜和曹正这个锦衣卫小旗,多有交往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总旗,尤其是塔城的总旗,算起来那也是管着二百多个锦衣卫校尉的人,并且由于冗员过多,不可能全都交给小旗,是以在塔城,他直属的锦衣卫校尉,就有四五十号,两名小旗,每人也不过就是二三十人的下属罢了。
费林基本的排场还是有的,稍微进一步,哪怕只是个试百户,那也是从六品的品秩,算是彻彻底底的进入到中层的人了。
是以程煜一来没记忆,二来从情理上分析,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可能跟费林交好。
明朝妓院合法化,除了那些暗娼之类不入流的玩意儿,大部分都是官妓,几乎每个县城都有合法的官营妓院,乐坊什么的更是标准配置。加上妓院乐坊里多有被问罪的官员女眷被充入教坊司充当官妓的,无论是官员,还是普通民户,逛乐坊进青楼,根本就不叫事。
但是,官员总归还是要爱惜羽毛,他们不可能跟不相熟的人一起逛窑子,尤其是总旗好歹也是正七品的官儿,跟一个良藉里的下等户,哪怕那个人是个捕头一起逛青楼算是怎么一回事?
从庞县丞所言程煜和费林能一起去春露院——这个春露院,程煜的记忆里很清楚,那是个真正的妓院,进去的人都是想留宿的,若只是听曲赏妞,去乐坊就行了——那就必然是相当不错的关系才有可能同行的。
而曹正,似乎也印证了程煜的不解。
听到程煜说要找费林,他不禁也是一愣。
“你找我们总旗干么四啊?这有点儿不合规矩咯,我们总旗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凡事最讲规矩,你们官府那边有什么事,除非是有公文的,否则最多只能到我这块。不管你有什么事情,你先跟我讲,我才能进去跟我们总旗禀报。”
程煜微微皱眉,心道果然,自己记忆里就没有跟费林的关联啊,可为什么包知县和庞县丞却……
之前程煜也想过,真要是自己跟费林关系好,曹正跟自己关系好那自然很正常,可塔城有两名小旗,那个小旗总不能说完全不认识程煜,甚至于程煜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这件事我还真的非得跟你们费总旗当面讲,所以,劳烦曹哥哥,你进去通秉一声,见与不见,就看你们总旗的意思吧。”
曹正很是狐疑的看着程煜,打量好几眼,终于叹口气道:“行吧,我帮你通秉是么得问题哦,但是我进去,你要我怎么跟他讲呢?”
“你就讲,包县尊派我来跟他商量一件事,还望他拨冗相见。”
“你到底有什么事,你先跟我透露点儿,我也好在总旗面前帮你分说。”
“你知道了也么得用,这件事,不在于事情本身,而在于是县尊派我来的。关键在于人上面……”程煜没说透,关键在于人上边这句话不假,但是否是包知县派他来的,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程煜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被认为跟费林私交甚笃,除非费林也不清楚,否则,他听到程煜这个名字,毫无疑问,必然会打破自己的规矩,喊他进去相见。
曹正被搞得一头雾水,但一来这本是公事,二来他跟程煜之间的关系,也决定了他不可能连这点忙都不帮。
“那我可跟你讲清楚哦,我帮你传话,但肯定么得办法保证我们总旗肯见你。甚至于,就算是你们包知县亲自来,总旗见是不见,也未可知。所以,要是总旗不肯见你,你不要怪我。”
“我怪你干么四啊,晚上下值了,我还要喊你来家吃酒呢……”
曹正眼神一亮,拱拱手朝着里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