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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攻占长安(月初求月票)(2 / 2)

“囡囡、是阿耶让你吃苦了……”

李漼脸上露出颓靡,李梅灵闻言摇摇头道:“此非阿耶之过。”

话音落下,她便不再继续说什么,而李漼也沉默了下来。

数万人的队伍朝着六百里外洛阳赶去,但这些皇亲权贵的车驾,每日行走的速度却根本快不起来。

一夜过去,走走停停间,也不过才走出了三十里。

按照这样的速度,估计刘继隆都打到长安了,他们恐怕都还没抵达洛阳。

与此同时,随着天色变亮,长安城内的三千京官率先发现了不对劲。

以往正三品及以上的高官,今日都未参与常朝,这使得所有人惴惴不安。

在众人的不安中,鸿胪寺少卿走上了金台,当众取出圣旨,诵读旨意。

“顷岁关中地狭,谷价腾踊,仓廪未实,朕甚忧之。而洛阳土中,舟车交凑,庶务省费,岂惮勤劳。”

“宜以今秋七约取北路幸东都,所过州县长吏不得进奉,扈从官人量减员数。”

“两京营构宫室,自非军国所须,一切停断……”

圣旨诵读完毕,紫宸殿上一片哗然,百官面面相觑,都知道朝廷根本不是就食东都,而是迁都避祸。

他们这群人,显然都被抛弃了。

“散朝……”

鸿胪寺少卿眼见群臣都猜到了自己的处境,当即收敛心神,唱礼退朝。

群臣纷纷行礼,待到朝会结束,各自匆忙返回家中,带上金银细软,开始朝着东都逃亡而去。

百官出逃的景象,为长安百姓所见,原本还在因为朝廷平抑粮价而高兴的长安百姓,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

随着百官与官军都在逃离长安城,子午关和骆谷关及梨园寨、蓝田关等处的官军尽皆接到了撤往潼关的旨意。

没有丝毫犹豫,官军开始成批撤退,沿途若是没了钱粮便劫掠乡野,若是来了兽欲便奸淫掳掠。

不过短短几日,原本还能称作太平的关中,顿时遭受了兵灾的祸害。

与此同时,刘继隆率兵攻破凤翔、祁山、宝鸡等处,散关的凤翔军投降。

陈靖崇得知子午关和骆谷关的神策军撤离后,当即率军接手这些关隘,并派兵马往凤翔而去,询问刘继隆是否出兵长安。

梨园寨的杨玄冀率军撤走,斛斯光也率军南下占领梨园寨。

得知凤翔府被刘继隆所占,郑畋所率兵马尽数覆灭灵台原,陇州等处官兵尽数投降,只剩下制胜关和安戎关的唐军还在坚守。

“窸窸窣窣……”

甲片声音不断作响,坐落于周原东部的武功县,此刻也迎来了汉军的兵马。

刘继隆率军进入武功县,而是在县外扎营,并接见了斛斯光、高进达、陈靖崇派来的将领。

他大马金刀坐在主位,安破胡及窦敬崇、王重荣等人站在下方,而三名快马而来的别将则是站在中间作揖。

“说说吧,各军局势如何”

刘继隆询问三人,三人见状,以高进达派来的别将率先回答道:

“制胜关和安戎关的一万官军至今还未接受招降,高都督以兵二万将其包围。”

他话音落下,斛斯光派人的别将也作揖说道:“汉王,我军已攻破新平、占据梨园寨及醴泉县、奉天县。”

“眼下斛斯都督陈兵三千于醴泉,其余兵马则前往招降邠州诸县。”

刘继隆闻言颔首,陈靖崇派来的别将也连忙作揖道:“汉王,子午关和骆谷关已经被我军拿下,盩厔县与鄠县也被我军占据,距离长安不过四十里。”

“眼下陈都督陈兵五千马步兵于鄠县、三千步卒于盩厔县,等待您军令进入长安。”

三人话音落下,刘继隆尽皆颔首回应,随后开口说道:

“我军在关中兵马不过三万,安破胡你率五千精骑进驻长安,凡是敢有作奸犯科者,尽皆处死。”

“窦敬崇、王重荣,你二人分别率三千马步兵招降诸县。”

“传令给斛斯光,令其劝降邠州诸县后,招降同州,占据蒲津关,窥视潼关兵马。”

“再传令给陈靖崇,着其攻打蓝田关,必须占据蓝田县及蓝田关。”

“告诉高进达,暂且围困那些唐军,他们的军粮虽然够多,可没有足够的木柴,注定无法长久。”

“另调酒居延走北道进攻绥州、延州,南下攻占鄜坊镇。”

“末将接令——”

众将纷纷应下,刘继隆也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安破胡等人见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还是畏惧自家汉王,继而退出了牙帐。

接下来几日时间,关中各州县尽皆投降,安破胡更是带兵进驻长安,处斩了一批趁着战乱,作奸犯科之徒,杀得渭水泛红,人头滚滚。

斛斯光出兵招降并攻占同州各县,同时南下为刘继隆探明了潼关唐军的数量。

潼关的唐军在一万左右,尽皆都是神策军,战力不强。

陈靖崇攻占蓝田县及蓝田关,而唐军依托上洛与洛南坚守,但兵力不过六千余。

陈靖崇请攻金州,但被刘继隆阻止。

七月初九,刘继隆率军抵达长安,而此时的长安,经过安破胡的铁血治理,已然没有什么敢于作乱的地痞流氓。

“唏律律……”

当千余精骑拱卫刘继隆到来,长安城明德门处,已然聚集了近万人的队伍。

汉军精骑分列官道两旁,官员们在官道入班,中间腾出三丈宽道路。

精骑身后,站着数千名忐忑的商贾、富户和百姓。

安破胡攻入长安后,将作奸犯科之辈尽数处死,这固然大快人心,保护了城中百姓的财产。

可问题在于,不少人都试图发战争财,在大唐权贵抛售京田的同时,大肆采买京田,试图投靠汉军来保全自己的财产。

此刻他们想知道,这位汉王究竟要如何处置这些京田,如何处置他们。

同理,大唐三千余京官,虽然很多都跟随皇帝逃亡洛阳,但许多对现状不满的官员却也留了下来。

他们认为刘继隆需要治理关中,便少不得他们帮忙,纷纷想要来沾一沾这未来的从龙之功。

在他们各怀鬼胎的局势下,刘继隆在千余精骑的拱卫下,缓缓靠近了长安南城门的明德门。

刘继隆穿着扎甲,策马前来,安破胡见状率先行礼,其余官员有样学样。

“参见汉王……”

“都起来吧。”

刘继隆没有让他们久等,拔高声音示意众人起来的同时,便见安破胡快步走来。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刘继隆询问安破胡,安破胡闻言解释道:“这些人都是没有跟随唐皇东去的大臣,尽皆选择留下,想要报效您。”

对于安破胡称呼李漼为唐皇的做法,刘继隆皱眉提醒:“至尊东去,这些人不跟随而去,反而投奔我们,实无忠信可言。”

“暂且将其搁置,等待高进达率都护府官员前来,再行安排。”

安破胡嗅觉敏锐,他察觉到了自家汉王对李漼的称呼后,立马改变道:“殿下所言甚是,某这就将这群不忠至尊之人驱赶。”

“不必,让他们慢慢散去便是。”刘继隆摇头制止了他,同时说道:

“宫城尽皆封闭,某今日便居住宣阳坊的进奏院即可。”

“对了,窦斌是被留下了,还是被带走了”

他询问起汉军驻长安进奏院的大使窦斌,安破胡闻言回禀:“窦斌被留下了,但张司空和封侍郎被带走了。”

刘继隆闻言颔首,吩咐道:“张氏的宅院田亩不可动,窦斌对长安熟悉,便让他暂代京兆尹,好好治理长安。”

“此外,令人准备祭祀所用,尽数送往昭陵,待某前去祭告太宗。”

“是。”安破胡眼底闪过喜色,结果听到是祭告太宗后,他又不免失落起来。

眼下若是高进达、陈靖崇等人在此,不论地位还是资历,都足够劝进自家殿下。

他安破胡虽然地位足够,但资历还是差了些,若是贸然开口,他担心自己落得李骥的下场。

在他这般想着的同时,刘继隆也抖动马缰往明德门走去。

百官纷纷看向刘继隆,期盼他能说些什么,但刘继隆只字不提。

不止是百官,还有在汉军精骑背后的商贾、儒士及富户们也是期盼着这位能开口说些什么。

只可惜,刘继隆并未开口,而他们也只能在刘继隆走远后讨论道:

“汉王天姿雄杰,俶傥不群,难怪能成就大业。”

“只是不知汉王是否有更进一步的打算,若是能开放科举,重用我等庶族,何愁天下不安定。”

“唉……”

一群文人中,身穿男装的两名女子显得格外惹眼。

为首女子貌美,年纪二十几岁,身后站着二八年纪,看似仆人的女婢。

四周文人眼见刘继隆远去,纷纷将注意力放在此二人身上。

“那便是玄机法师”

“听闻他打死奴婢,差点论罪处死。”

“不过打死个奴婢,为何要论罪处死”

“那奴婢是个良家女,她又用的是私刑,自然要重判。”

“非也,听闻主判之人求爱不成,因爱生恨……”

“不过汉军入城,她倒是遭人救出,不知汉军是否会将其重新抓回论罪。”

四周文人的言语,听得鱼玄机不是滋味,心里也不免后怕起来。

“走吧……”

鱼玄机示意身后女婢跟上,渐渐远离文人队伍而去。

与此同时,刘继隆也策马进入了明德门,来到了那宽阔的朱雀天街上。

朱雀天街宽百步,哪怕放在后世,也是最宽阔的城市大道。

不过昔年繁华的天街,此刻却毫无人流,不免使得刘继隆看向安破胡:“长安百姓出逃多少”

“十有三四,余下都在街坊之内安分守己。”

安破胡向其解释,刘继隆闻言说道:“昔年长安有民近百万,坊间便有十万余户,而今历经战乱,却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人口。”

他抖动马缰,继续朝着前方赶去。

这长安之中的坊间确实富庶,坊墙高大,时不时可以看到正三品以上官员所开辟的乌头门。

坊内的屋舍,大多是土木结构,顶部铺设瓦片,街道不算脏乱。

刘继隆还未宣阳坊,便见坊门处站着十余人,旁边的汉军并未驱散他们,这让他微皱眉。

待他靠近,这才看清这群人样貌。

但见这群人身穿锦袍,年龄二十左右。

“张氏子弟,见过汉王……”

他们自报家门,刘继隆闻言微微松开眉头,很快便猜到了他们的想法,故此不免说道:

“几个月后,都护府会在长安选材,尔等若是有真凭实学,可参与选材。”

话音落下,他便抖动马缰离去了,而这些不愿跟随张议潮离去的张氏子弟见状,纷纷松了口气。

他们早早派人在城门附近守着,也知道了汉王并未与城外百官说一句话。

如今能为他们说这句话,说明他还记得张氏对他的恩德。

既然如此,那他自然也不会收走他们的田舍屋产。

知道这条消息,便足够他们松口气了。

因此在刘继隆走后,他们也纷纷返回了张氏府邸,而刘继隆也来到了宣阳坊的进奏院。

窦斌在乌头门前等待,见到刘继隆到来,连忙上去为他牵马。

刘继隆翻身下马,上下打量着窦斌,满意道:“这段时间苦了你。”

“这长安城你熟悉,日后你便做京兆尹来治理长安城吧。”

“谢汉王隆恩。”窦斌不假思索的作揖回礼,随后抬眼看向刘继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皆是好汉子,想说什么说便是。”

刘继隆示意其开口,窦斌见状便主动道:“汉王,那黄巢的家眷,此刻正在坊内。”

“你说什么”刘继隆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窦斌重复道:“那黄巢作乱前,本欲送家眷前往陇右,结果朝廷封绝官道,他们便寻来了进奏院。”

“某方才收留他们,没几日便得知朝廷封闭了进奏院。”

“黄巢几人的家眷子嗣皆在进奏院内,护送她们前来的那名家仆可证明其身份。”

窦斌解释着所有,刘继隆听后本想见见黄巢的家人,但思绪片刻后,还是摇头道:

“某便不与之相见了,你且附近选一处无人家宅,将其安置其中,派兵卒守护,不得短其衣食用度。”

“是!”窦斌作揖应下,而刘继隆也回头看向安破胡。

安破胡表情错愕,显然也是才知道进奏院里竟然藏着黄巢的家眷。

不过他并非觉得黄巢多了不起,而是觉得自己没查清楚,竟然让汉王白走了一趟。

“既然他们还住在这里,那某还是前往万年县衙休息吧。”

刘继隆说罢,重新上马往万年县县衙走去,而安破胡也连忙追上来,满脸歉意。

“殿下,末将实不知情,请殿下治罪。”

“何罪之有”刘继隆轻笑:“若换某为窦斌,也不会提前告知于汝,若是消息走漏,有铤而走险之徒作乱,岂不是好事变坏事了”

“是……”安破胡松了口气,而刘继隆也不忘提醒道:“记得准备祭祀所用之物。”

“是!”安破胡颔首应下,继续与刘继隆抖动马缰,向万年县衙走去,身形渐远。

在二人往万年县衙走去之时,选择东迁的唐廷百官,也终于抵达了洛阳境内。

“终于到了……”

早秋烈阳下,洛阳城墙的轮廓浮现百官眼前,不少官员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脸。

“陛下,到东都了。“

宰相路岩的声音在銮驾外响起,不多时便见帷幕被掀开,李漼走出銮驾,呼吸间的搜索,便让他其看到了远处的洛阳城。

“唏律律……”

一阵河风掠过,负责拉车的御马舒服得打了个唏律。

“城内宫室都修缮好了吗”

李漼脸色有些苍白,那是多日疲劳留下的后遗症。

虽说坐在马车上赶路,但对于自小生长在长安的李漼而言,沿途走来的气候让他十分不习惯,每每沉睡,都会在梦中被刀兵惊醒,实在难以好好休息。

“陛下放心,城内宫室已然准备好了,神策军也接管了紫薇城。”

“紫薇城虽比不得大明宫与太极宫,却也能让陛下好好休息了。”

路岩献媚般的说着,李漼听后颔首:“既然如此,那便进城吧。”

“是……”

路岩颔首,李漼也回到了大辂之中,掀开了窗户帷幕。

随着銮驾不断靠近洛阳,洛阳四周的景象也让李漼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田间作物尽没,百姓穿着破烂,甚至有编草为裙者。

孩童四肢纤细,肚子鼓涨得厉害,脸色发黑。

成人枯瘦,肋骨向外翻出,尽皆跪倒官道两旁,眼神麻木绝望。

远处尸体横陈,野狗撕咬啃食,看得李漼浑身发抖,心神震荡。

“东都、怎会如此……”

李漼忍不住开口,而车内的李梅灵闻言却抿了抿唇,再三犹豫过后,这才对李漼道:

“阿耶莫不是忘了此前的蝗灾……”

“蝗灾”李漼喃喃自语,这才想起了东都也在蝗灾的受灾范围。

兴许到了此刻,他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天下早已千疮百孔……